方寸之间有乾坤 作者：张恒烟

来源：解放日报 作者：张恒烟 日期：2025-02-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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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文“气象万千”印 叶潞渊 刻

(4/5)

来楚生、陈巨来、叶潞渊是上海中国画院建院伊始的第一批画师，他们年龄相仿，风格各异，对近现代篆刻的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。正在上海程十发美术馆举行的“游刃乾坤——近现代海派篆刻的崛起暨来楚生 陈巨来 叶潞渊篆刻学术特展”是上海中国画院举办的最大规模的篆刻专题展，以260余件展品，向观众展现了海上印坛先驱们的熠熠星光。■张恒烟“活色生香”来楚生近年来，有关近现代海派绘画与海派书法的研究、出版物与展览广受关注。然而，同为“三驾马车”之一的篆刻却鲜有大型展览。除了前几年由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的《海派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》外，“近现代海派篆刻”的概念并没有以学术的形式被明确提出。基于此，上海中国画院以自身拥有的人才优势与藏品优势，策划主办了此次“游刃乾坤——近现代海派篆刻的崛起暨来楚生 陈巨来 叶潞渊篆刻学术特展”。我们期待以兼具学术性与视觉感官性的展览，向观众呈现近现代海派篆刻史。来楚生是继吴昌硕、齐白石之后在书法、绘画、篆刻领域都取得很高成就的艺术大师。自1921年就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得识潘天寿之后，来楚生深受其影响。他虚怀若谷，不囿于门户之见，以开阔的视野和高超的技艺突破藩篱，处处体现传统书画篆刻的精神，又能自出新意，风格卓荦。来楚生的绘画宗法八大、徐渭、李鱓、赵之谦诸家，兼取吴昌硕与齐白石笔墨，所绘阔笔花鸟，笔墨洗练，敷彩清丽，造型奇崛，富有金石味。此次展览呈现的来楚生《花卉册》等作品，用笔干净利落、沉着厚重。与八大山人的冷峻之气不同，来楚生的绘画总是充满着活色生香之感，非常接地气。他的书法取径黄道周，崚嶒争折，直攫神髓。他20世纪40年代所临写的黄道周长卷，几可乱真，令人叹为观止。《与沈觉初》信札等作品，也是一派黄氏书风，入古之深，实非常人可及。来楚生还擅长篆书和隶书，骨力雄健，略无懈笔，深得石鼓、汉简之古韵。在篆刻上，来楚生继承了传统印风，在“刻近二吴风范”基础上于历代篆刻经典中寻找出路，对先秦古玺、汉魏将军印、明清流派印皆有极深的研究。其纵横恣肆、浑朴雄厚、英迈隽爽的大写意印风独辟蹊径，为后世印家开一法门。来楚生的肖形印更是印林中的瑰宝，他的肖形印题材极广，除生肖、佛像、人像外，还涉及花卉、草虫及故事、成语等，笔简意赅，神态毕具，妙趣横生，举世无双。比之古代肖形印，其在形式、内容、数量上都有很大的突破与发展。来楚生的印路极广，偶以隶书、楷书入印，拙趣盎然，无有出其右者。此次展览展出了其篆刻精品30余方。其中上海中国画院所藏的“东风得意”“大胆闯”都是第一次向公众展示。“龙肖形”“张王联姻肖形”“猴蛇肖形”等肖形印，让观众领略了来楚生的独诣之能。这些印章造型简约精当，用刀劲爽，气韵生动，与其文字印同一气调，不愧为大家手笔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来楚生的理论著作《然犀室印学心印》的硬笔手稿也部分展出。“雅静秀润”陈巨来陈巨来是20世纪杰出的篆刻家。他自幼喜爱艺术，1924年拜于一代宗师赵叔孺的门下，颇受心印。赵叔孺指导其以《十钟山房印举》为学习基础，深入研究汉印，得秦汉玺印堂奥。1926年，经赵叔孺的引荐，陈巨来结识了海上收藏巨贾、著名画家吴湖帆。吴湖帆慷慨地将家中的汪关《宝印斋印式》十二册借给陈巨来。陈巨来据此为参考，潜心研究7年，技艺愈发精湛，尤在“元朱文”一格上独树一帜。陈巨来所篆在结字和布局上近乎完美，章法匀落、婉畅曼妙，在笔画上不随意增减，且空间排布匀称圆润，赢得了赵叔孺的高度赞赏，誉其为“近代元朱文第一”。陈巨来的元朱文是其篆刻艺术风格最为突出的代表，极尽圆转工细之能事，典雅大方。他取法古玺、秦印、汉私印、元押、封泥、唐官泥等印风，此外，还对明清时期流派篆刻家，如汪关、赵之谦、黄牧甫等兼收并蓄。“雅静秀润”是陈巨来在《安持精舍印话》中提出的审美理想，他将自己的审美追求和精神风貌一并融入创作当中，逐渐形成了“篆书醇雅、刻印浑厚”的艺术风格。此次展出的陈巨来篆刻作品绝大多数是上海中国画院的馆藏作品，“中国共产党万岁”“百花齐放”“推陈出新”等，令人耳目一新。“下里巴人”（牙章），是陈巨来先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，严谨文雅、气质高华，静谧之气跃然纸上，直击观者内心深处的好古之怀。张大千评陈巨来的篆刻云：“增之一分则太长，减之一分则太短。”此次展览还有众多有关陈巨来的文献展出，比如赵叔孺为其所定的润例、张大千题赠照片的原件等，约略勾勒出其朋友圈。“平和中正”叶潞渊叶潞渊是近现代海派篆刻界不可忽视的一位篆刻家，他对海派篆刻的传承与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。他向上海中国画院捐赠的120套秦汉、流派印谱，以及40余方西泠后四家的篆刻精品，具有极高的史料与艺术价值，是后人学习篆刻艺术不可多得的珍品。叶潞渊幼时即喜书画篆刻。13岁任职于福泰钱庄，而其志仍在金石书画。16岁投师赵叔孺先生门下。他既博闻强记、多思多问，又朝夕挥毫、铁笔不辍，故技艺与日俱进。叶潞渊治印初宗西泠诸子，于陈曼生师之尤笃，亦傍及皖派。继而取法秦汉古玺，并商周金文、两汉碑额、泉币、镜铭、砖瓦，兼收并蓄、融会贯通，终成一家风范。他所刻印章精雅渊穆，稳练安详，能寓变化于整齐之中，藏奇崛于方寸之内。叶潞渊与陈巨来共同师事赵叔孺，同师而异能。与陈巨来的精润不同，他的作品典雅而沉静，在皖派与浙派之间，又能参酌战国秦汉的众多面目。叶潞渊的边款于苍劲中透着秀逸之气，遒劲凝练。在篆刻之余，他对于花鸟画亦造诣非凡，初取法恽南田、华新罗两家，进而学沈周、陆治诸家，笔墨酣畅，设色浓艳丰厚，风格清新。此次展览展出了由其家属提供的众多自用印，形式丰富，充分展示了叶潞渊在篆刻上的苦心孤诣。例如一方朱文“叶押”印，采用的是元押印式，外形像一只葫芦，而另一方朱文“草世木”印，是“叶”上下与左右相连又相合。叶潞渊的绘画同样精彩，与当时海派擅长花鸟画的名家并置一处，亦不遑多让。展览同时展出了叶潞渊与其师友间的多封信札，如赵叔孺、王福庵、褚德彝等，亦值得细品。海派篆刻，千峰竞秀本次展览虽以来楚生、陈巨来、叶潞渊3位篆刻大家的篆刻作品为展览主体，但不局限于对3位大师作品的呈现。我们还设置了“西泠风来”与“谁主沉浮”两个展区为观众勾陈近现代海派篆刻史。明清流派印是中国篆刻史上继先秦、秦汉以来的又一高峰，在文人群体的推动下，篆刻成为中国传统艺术中极具代表性的艺术门类之一。至晚清，流派印异彩纷呈，大师竞出，使篆刻获得了足可与书画并置的地位。近现代的篆刻承晚清余绪，上海汇集了大批篆刻大家，成为当之无愧的篆刻重镇，为篆刻艺术的传承与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。在“西泠风来”展区中，观众可以看到众多清代浙派名家的作品，如陈豫钟、陈鸿寿、赵之琛、钱松等人的作品，这些作品都为叶潞渊先生捐赠。西泠八家在篆刻史学上有着重要的地位，影响巨大，海派众多名家都受过其恩泽。这批印章的展出，在显示其历史意义的同时，也体现了叶潞渊的格局与气度。我们还展出了叶潞渊捐赠的数部印谱，如《补罗迦室印谱》等，限于展览体例，不能一一尽呈，只能是窥豹一斑了。“谁主沉浮”展区则向观者展现了近现代海派篆刻名家林立、千峰竞秀的盛景。赵之谦、吴昌硕、赵叔孺、王福庵、马公愚、钱瘦铁、邓散木、方介堪、朱复戡、钱君匋、单晓天、方去疾、吴朴堂、高式熊等大家的作品，悉有展出，可以说是近现代海派篆刻的缩略版简史。近现代海派篆刻在全国独一无二的历史地位可以在此窥见。（作者为本次展览策展人、上海中国画院理论研究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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